茶话会

　　​主持人：“各位老伙计、老姐妹儿，咱们的茶话会这就开始啦！今天给大伙儿讲讲海口的名老中医霍列五的故事。

　　提起霍大夫，好些老街坊说不定还有印象：穿件素色长衫，手里总攥着本旧医书，诊脉时指腹带着老茧，说话温吞却让人踏实。他不光医术好，更懂咱老百姓的难处，能用茉莉花帮街坊解穷愁，把没人要的瓜子壳变成糊口的‘宝贝’，把龙眼核磨成粉当止血药……下面就来讲关于他的第一个故事。

　　我叫霍毅，如今已是古稀之年，女儿总拿着旧相册催我：“爸，把爷爷的故事写下来吧，好多人想听听。”

　　她指尖划过的照片里，是海口西门的骑楼老街——木质楼梯吱呀响，院子墙缝里钻着青苔，最醒目的是满院雪白的茉莉。

　　那香气一漫过来，我就像又回到了六七岁的夏天，跌进我阿爸霍列五用一朵花“治病”的往事里。

　　七十多年前的海口西门骑楼，青石板被晒得发烫，我总趴在阿爸诊所的门槛上写作业，听着巷子里的叫卖声，日子慢悠悠的，直到那株茉莉开了花。

　　阿爸是个老中医，诊脉时指腹带着老茧，说话温吞，却总为街坊的难处操心。

　　前院屋主姐家日子紧，常愁得睡不着，阿爸看在眼里，某天搬来几盆茉莉苗：“这花能当‘药引’，帮你挣点家用。”

　　我后来才知道，阿爸是学了清代名医叶天士——当年叶天士让穷人种橄榄苗脱贫，阿爸便想着用茉莉帮屋主姐。

　　他教屋主姐浇水施肥，没过多久，满院茉莉开得热闹，香气飘出半条街。更贴心的是，阿爸给孕妇诊病时，总会加句：“茉莉泡水安胎，后院屋主姐家有，五分钱一包，实惠。”

　　就这么着，买茉莉的人排起长队，屋主姐攥着毛票，红着眼拉阿爸的手：“霍先生，您这是救了我们家啊！” 

　　可谁能想到，一场风波正等着。

　　后来阿爸的大舅来投奔，父亲腾出自家屋子，劝他也种茉莉：“都是亲戚，一起挣点钱。”可大舅心思活，没过几天就喊出“三分钱一包”，还跟人说屋主姐的茉莉不新鲜。巷口的争吵声越来越多，终于在某天下午炸了锅——大舅妈和屋主姐的家人扭打起来，砖头飞着，鲜血溅在地上的茉莉花瓣上，触目惊心。

　　阿爸赶回来拉开人，气得手都抖了：“都是街坊亲戚，为两分钱要拼命？”那场架后，阿爸的药方里再也没提茉莉。屋主姐和大舅的茉莉很快没人买，巷子里的香气散了，两人迎面走过，连句话都不说。

　　我们搬家那天，屋主姐追到巷口，手里攥着包枯成黄褐色的茉莉，嘴唇动了半天，只说：“霍先生，有空常回来看看。”阿爸望着那包茉莉，半天没说话。我那时年纪小，却也懂了：阿爸的药能治身体的病，却治不了人心的贪和计较。

　　如今骑楼的茉莉还会开，可当年的人和事早成了回忆。阿爸常说，街坊情比啥都金贵，可惜那会儿他才明白，有些人心的坎，比治病难跨多了。（未完待续）